農村留守兒童性健康教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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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隨著國家發(fā)展與社會進步，農村留守兒童性健康教育已成為不容忽視的社會問題。由于群體特殊性，農村留守兒童尚缺乏全面系統(tǒng)的性健康教育，對性心理、性生理、性衛(wèi)生等知識均缺乏認識，群體性健康教育存在諸多問題。本文對農村留守兒童性健康教育現(xiàn)狀進行淺析，并針對性提出干預對策，力求對促進性健康教育起到積極作用。
[關鍵詞]性健康教育；農村留守兒童；家庭教育
隨著國家經濟發(fā)展，農村青壯勞動力逐漸前往城市務工，同時長期的城鄉(xiāng)二元制發(fā)展使廣大農民很難帶著孩子進城，農村留守兒童群體日益增長。留守兒童指由于各種原因導致的父母雙方或一方到戶籍地以外其他地區(qū)務工，而自己留在戶籍地并因此不能與父母雙方共同生活的孩子[1]?！吨袊鴥和＠c保護政策報告2019》顯示，我國農村現(xiàn)有留守兒童697萬人[2]。該群體普遍存在年齡幼小、缺乏生活自理能力、缺乏信息辨別能力等問題，容易受到不健康教育影響，形成不正確的價值觀，甚至遭遇兒童性侵害。兒童時期是人生發(fā)展的關鍵時期，也是生長發(fā)育逐漸成熟的時期。在這個階段，兒童性意識逐漸增強，對青春期生理與心理現(xiàn)象存在好奇與探究心理，需要社會與家庭進行正向引導。因此，開展留守兒童性知識教育、普及性安全知識，是防范兒童性侵害、增強兒童自我保護意識、形成正確性道德觀和戀愛觀的重要舉措。因此，探討農村留守兒童性健康教育具有積極現(xiàn)實意義。
1當前我國農村留守兒童性健康教育現(xiàn)狀
兒童是性教育的關鍵時期之一，由于經濟發(fā)展與社會教育的不對等，我國農村留守兒童群體存在安全監(jiān)護缺位、性安全防范意識教育缺乏、地理環(huán)境缺乏安全性等問題，性行為低齡化和性觀念低質化已成為不可逆轉的現(xiàn)實。同時，不正確的性觀念引導促使留守兒童學習或模仿不正確的性行為，對既有事實受害人實行性壓迫或性羞辱，產生第二層次侵犯者，進一步引發(fā)錯誤的群體教育。
1.1留守兒童性觀念缺乏正確引導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fā)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國青少年性發(fā)育明顯提前，但性健康教育水平還沒有跟上我國經濟發(fā)展的步伐。性教育在我國教育體制中一直未能完善，處于青春期的留守兒童生理和心理發(fā)育迅速，由于缺乏正確引導，極易發(fā)生無保護的高危性行為，面臨人工流產、生殖道損傷、生殖功能受損、生殖道感染、性病與艾滋病等多種性疾病威脅。2014年一項針對蘇北農村留守兒童性與生殖健康狀況調查結果顯示，所調查的369名留守兒童中，只有57.7%和47.2%的留守兒童對青春期生理知識和心理知識有所了解；14.9%和11.9%的留守兒童對性病、艾滋病知識和避孕知識有所了解；20.9%的留守兒童對此類知識一無所知。該調查結果還顯示，留守兒童獲得性知識的主要途徑是網(wǎng)絡（36.6%），但其獲得的性知識缺乏全面性、系統(tǒng)性及科學性，尤其有大量的負面性文化和性知識，極易誤導留守兒童樹立消極、錯誤的性觀念。在具有性知識的留守兒童中，有6.8%的兒童發(fā)生過性行為，其中16.0%是被迫發(fā)生性行為，誘騙或強迫留守兒童發(fā)生性行為的主要對象為同學和陌生人（如網(wǎng)友、校外青少年等）[3]。
1.2留守兒童性傷害事件高發(fā)
中國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基金會女童保護基金的《2017年性侵兒童案件統(tǒng)計及兒童性侵教育調查報告》顯示，2017年全年媒體公開報道的性侵兒童（14歲以下）案件378起，平均每天曝光1.04起，兒童被性侵形勢嚴峻[4]。性侵犯事件會對受害兒童甚至整個社會產生非常惡劣的影響。首先，性侵犯事件會造成兒童身體器官的損傷，感染性傳播疾病的概率大大上升；其次，臨床和社區(qū)樣本的研究表明，性侵犯事件會嚴重損害受害兒童的心理健康，受害兒童表現(xiàn)的癥狀有憤怒、焦慮、抑郁、恐懼、孤獨、低自尊、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人際關系障礙、自殺傾向、性早熟、性攻擊和性濫交等心理問題，學習障礙，品性障礙等，其也與成年后藥物依賴、酒精依賴和精神障礙的發(fā)生有關。此外，受害兒童自傷行為的發(fā)生率是其他兒童的4倍左右[5]。
1.3留守兒童性傷害群體影響強度高
一項針對精神障礙患者兒童期創(chuàng)傷經歷狀況的調查顯示，曾留守的精神障礙患者在情感虐待、軀體虐待、性虐待和情感忽視四個方面表現(xiàn)出高分，表明留守因素是精神障礙發(fā)生的重要影響因素[6]。我國有關兒童性虐待研究的文獻顯示，我國兒童性虐待的發(fā)生率處于較高水平，尤其農村及重組或單親、父母有不良嗜好或體弱多病、家庭暴力、親屬關系緊張家庭的兒童有更高受虐風險，女童受虐風險明顯高于男童。有兒童性虐待史的兒童自我感覺評價低下，易出現(xiàn)自殺意念和焦慮、抑郁、敵對等情緒，未婚性行為和強迫性行為發(fā)生率高，但我國目前針對受虐患兒的心理行為援助與干預嚴重不足[7]。
1.4留守兒童性傷害事件處理難度較大
當前我國性犯罪手段呈現(xiàn)復雜化的趨勢，如強制性暴力趨于淡化，即時通信軟件等科技的介入使得犯罪更加隱蔽，定罪量刑難度愈來愈大[8]。在留守兒童性傷害事件中，普遍存在犯罪場合集中性、犯罪行為隱蔽性和長期性等特點，而受害人特定性成為長期存在的一大特點，由于缺乏生理性別認知引導了性傷害事件的群體認知。事實上，由于生理機制的區(qū)別，留守女童與留守男童自身存在生理差異，留守男童與成人同樣存在差異，因此留守兒童性傷害不僅是針對留守女童，男童同時存在受傷者與施暴者兩類性傷害傾向。受此影響，若未能加以正確引導，留守男童在成長過程中受到不正確性健康教育，極易形成反向心理，由受害者轉變?yōu)槭┍┱撸眯员┝M足自我。110例女性受性侵害案件司法精神醫(yī)學鑒定研究顯示，性防衛(wèi)能力喪失或性防衛(wèi)能力弱小者是罪犯首選的犯罪對象，犯罪地點以發(fā)生在女性家中較多，遭受性侵的女性多為被迫順從，且主動報案者的人數(shù)較少[9]。長久以來的“貞操文化”對性傷害事件的受害人形成“社會凌遲”現(xiàn)象，其本質是對受害人進行心理傷害與污名化，文化壓力將受害人置于社會關系結構之中形成“結構人質”，性傷害事件的披露與處理反向引發(fā)受害人羞恥感與犯罪感。我國留守兒童性傷害事件中熟人犯罪的比例較高，由此引發(fā)的性羞恥與性尊嚴問題使得受害人所在群體傾向于保護施暴者，以此避免引發(fā)社會譴責，造成社會關系結構崩塌。因此留守兒童性傷害事件存在事實事件難以披露、施暴者受群體保護、社會關系結構牢固難以破除等現(xiàn)象。以湯蘭蘭案件為例，2008年，年僅14歲的湯蘭蘭向警方舉報自己從6歲起被父親、爺爺、叔叔、姑父、老師、村主任和鄉(xiāng)鄰等十余人強奸、輪奸，時間長達7年。近2年依法偵查后，該市中級人民法院分別以強奸罪、嫖宿幼女罪，判處犯罪嫌疑人1人無期徒刑、10人5～15年有期徒刑不等，犯罪嫌疑人于判決后以公安機關對其刑訊逼供為由上訴至省高院；2018年，省高院駁回原審被告人申訴，依法維持原判。在案件辦理中，“澎湃新聞”和《新京報》兩家媒體分別在報道中列舉多處案件證據(jù)疑點，單方面報道有利于被告人的信息，并將原告湯蘭蘭現(xiàn)有戶籍信息部分處理后公開，引發(fā)社會輿論探討。該集中報道事件因以輿論干涉司法，在未成年人性侵案件中侵犯受害人隱私權、性道德綁架受害人，并由此造成社會公論的文化壓迫，從人性倫理角度展現(xiàn)了該類事件的處理存在較大難度。此外，留守兒童所面臨的性壓迫可能來自多方，如人情親戚關系、熟人之間信任面子、以正?；映晒ρ谏w不良行為、身份特征具有權利屬性等，人際關系壓力與特殊身份關系均易侵犯留守兒童權利且不易被告發(fā)。留守兒童性傷害事件作案方式隱蔽、群體環(huán)境復雜、被傷害對象缺乏性自衛(wèi)能力，存在時間多次和事實多次遭受性傷害的情況，取證難、認定難、定罪難，所造成的影響長遠而具有群體效應。若不加以干涉，其惡劣后果不僅是針對所受性傷害的當事人，更是在社會層面構成群體傷害，甚至于形成施暴與二次受虐傾向，構成受害者-犯罪者循環(huán)。從法律層面而言，性侵害在法制上需要完善與修正，性教育政策指導與宏觀方向仍不明確，留守兒童性傷害將會影響整體社會發(fā)展；從道德層面而言，我國社會教育尚缺乏性健康教育與多元、開放、包容的社會文化氛圍，未能主張兒童身體主權與性自主權；從倫理視角而言，兒童性傷害事件存在不健康、不正當交易，包括經濟利益、性欲滿足、個人隱私侵犯等，可能進一步形成不正確的婚姻觀、人生觀并影響后代。
2當前我國農村留守兒童性健康教育存在的主要問題
2.1家庭教育缺位
由于家庭經濟條件較為低下，監(jiān)護人在家庭教育中更傾向于應試教育，進而忽略了兒童心理需求，忽略了性健康教育。一方面，農村家庭對兒童性健康教育的重視程度較低，且監(jiān)護人自身缺乏性健康教育能力和意識，難以在兒童成長的關鍵時期進行性教育；另一方面，我國農村長久以來形成的性回避意識，使得監(jiān)護人與家庭成員難以對兒童性教育需求進行積極響應，尤其是兒童留守期間的臨時監(jiān)護人。
2.2教育體系不完備
《中華人民共和國人口與計劃生育法》規(guī)定，學校應當在學生中，以符合受教育者特征的適當方式，有計劃地開展生理衛(wèi)生教育、青春期教育或性健康教育。就性與生殖健康而言，父母、學校和醫(yī)療服務人員是青少年兒童獲得正確知識的重要途徑。留守兒童，尤其是低齡留守兒童，由于缺乏父母陪伴，學校生殖健康教育就顯得尤為重要[10]。農村留守兒童普遍處于義務教育階段，學校與社會大力提倡素質教育，教育部門對性教育缺乏明確要求和監(jiān)督，學校與社會對兒童性教育關注不足。同時農村教學條件較為落后，存在師資力量薄弱、教學方式刻板、教學內容片面等問題，性生理健康與心理健康教育開展情況與性教育協(xié)同情況較差[11]。
2.3性教育與性實踐不對等
留守兒童長期處于缺乏性教育資源獲取渠道的狀態(tài)，而隨著經濟的發(fā)展與家庭條件的改善，留守兒童開始逐漸利用互聯(lián)網(wǎng)獲取性和生殖健康知識[12]。但互聯(lián)網(wǎng)環(huán)境不容樂觀，不良信息充斥使得留守兒童難以獲取健康有益的正面教育，同時其所獲取的信息難以起到正向引導作用。片面的性知識容易加劇不當性實踐，使留守兒童進一步成為性侵害高危人群且難以防范或疏導。
2.4性傷害信息公開存在難度
農村留守兒童缺乏正確的性健康教育，但既定性傷害事實的信息難以公開、多次受傷害風險與次生傷害風險難以規(guī)避。該信息建立需基于性傷害數(shù)據(jù)庫，受害人信息應完全保密。近年來，留守兒童的健康問題已得到許多關注，但多數(shù)研究集中于關注留守兒童心理健康問題[13-17]，對留守兒童性與生殖健康的關注較少[18]，尤其缺乏對低年齡留守兒童性與生殖健康相關研究數(shù)據(jù)[19]。這與性傷害信息公開的難度切實相關，缺乏數(shù)據(jù)研究導致該研究領域成果低下。但信息公開同樣存在問題，如在施暴者的隱私權與名譽權保護上，數(shù)據(jù)庫的建立存在法律與道德探討意義。同時，性傷害信息公開主要防范陌生施暴者，針對信息獲取困難的農村及熟人作案情況，該效用也具有探討意義。
3加強留守兒童性健康教育的干預對策
3.1進一步完善學校性健康教育體系
《中國兒童發(fā)展綱要（2011～2020年）》在兒童與健康領域提出目標，要求提高適齡兒童性與生殖健康知識普及率。目前國內外常見的性教育模式可歸結為4種：以品德教育為基礎的性純潔教育模式、強調以避孕為基礎的安全性行為教育模式、性道德和安全性行為并重的教育模式及以人格為基礎的性教育模式[20]。而無論是哪一種性教育模式，都需要依托完整的健康教育體系。國內外許多學者對學校性教育進行干預研究，學校性教育的效果已經得到證實，但由于缺乏專業(yè)的師資隊伍及高質量的教材，尚未形成系統(tǒng)的學校性教育體系。學校性教育給兒童提供信息、技能和積極的價值觀來理解性，讓學生能夠擁有安全的性關系并為自己和他人的性健康和幸福負責[21]。女童保護基金調查顯示，兒童更傾向于在學校接受性教育。因此，完善學校性健康教育體系，通過加強學校教育可以有效傳播系統(tǒng)科學的生殖健康知識。學校還需積極尋求教育對策，動員社會、家庭多方因素，加強對留守兒童青春期問題的疏導和教育力度，使性心理健康教育和生理發(fā)育同步，為留守兒童的健康成長保駕護航[22]。
3.2加強家庭性教育互動
留守兒童家庭內性健康教育同時存在監(jiān)護人與臨時監(jiān)護人，一方面需要改善農村家庭對兒童性健康教育的觀念，另一方面需要提升農村家庭兒童性健康教育知識與技能[23-24]。通過學校、女工組織、青少年組織等多方面取得監(jiān)護人與臨時監(jiān)護人支持與配合，對農村家庭進行性教育，從而通過家庭對兒童開展性教育是雙向有益的?；诹羰貎和彝セ拥奶厥庑?，可積極探索網(wǎng)絡互動、視訊互動等多種遠程互動形式，逐步加強家庭性教育互動。
4小結
性是人類自然生理需求，隨著社會進步，兒童性健康教育越來越受到社會關注，而留守兒童性健康教育長期處于理論探討與實踐盲區(qū)[25-26]。留守兒童是具有獨立人格的個體，其身體主權與性自主權屬于天賦人權，不應受到性道德、性羞辱、性綁架等文化壓迫。因此，性健康教育對留守兒童成長具有重要意義，是健全人格發(fā)展的必要組成部分。社會和文化認知應了解、尊重、接受甚至欣賞性的自然屬性和現(xiàn)象，使兒童性健康教育立足于人本，才能改善落后的性教育現(xiàn)狀，根除普遍的性無知現(xiàn)象，從性權利進展到人權。關注留守兒童，關注兒童性健康教育，這與社會的方方面面密不可分，是政府-家庭-學校-社會共同構成的體系建設，促使留守兒童正確認知和處理兩性關系，最終形成尊重、平等、開放、包容、多元的自由社會[27]。
作者：郭怡新 林蕓竹 單位：四川大學華西第二醫(yī)院
